张敏华(1963—),浙江嘉兴人。1985年浙江水产学院毕业。1993年起任嘉善县人民法院办公室副主任。省作协会员。1987年开始写诗,作品刊于《诗刊》、《星星》、《江南》、《东海》等刊物,著有诗集《最后的掸意》。
日常生活 乡村 时间 暗示 叙述 在人间 采石场 独白 终于等来了一场大雪 生活的冬天 鱼 日常生活
早晨五点,我能听见河对岸,
传来的猪的几声尖叫。
我可以想象出一把尖刀,
是怎样捅进猪的咽喉
寒光闪闪的热血,
毫不留情地向世界喷射......
新的一天,我周围的事物
--树,鸟,还有那条小河,
就是在这毛骨悚然中醒来
原始的风,给乡村带来原始的夜,
月光下的楝树,象乡村落榜的吉他手。
年久失修的门感染我——
我曾居住过的老屋,
斑驳的砖墙,岁月磋砣着它的
倾斜∶一个时代,只剩下
一段褪色的标语。
辛酸的记忆在旧木椅上吱嘎作响,
黑夜冷却着乡村的痛。
但乡村的寂静擦破我的睡眠,
我摸索着门上的青铜锁。
窗上断裂的月光,
无辜的蝙蝠抛下黑色的预言。
而我,象一个在乡村的流亡者,
梦想着,把乡村的梦想
带走带走带走¨¨¨
2001.9.19.
钟表店里的钟表,显示着
形而上的时间。
在生命短促的呼吸里,
我该怎样被自己遗忘?
手持鲜花的人,和我素昧平生,
成长的烦恼,象周围莫名的暗示,
我,在惊讶中渐渐变老。
而多少年来,我对活着的恐惧,
就象我对于死亡。
谁让我活着?我为谁活着?
暧昧的雨季,让我无法
抽身离去。在瞬间,
是谁被时间的鱼钩紧紧咬住?
2001.9.16.
象一棵棕树,我听到风的预言,
说不出是快乐还是忧伤。
树在鸟巢里长高,
寓言的虫鸣,让我再次失眠。
而萎缩的时光削瘦了谁?
纸上的疼痛,连同酒杯中的激情,
被谁撕裂和砸碎?
我,象云抛下满身的负重。
到处是暗示的气息∶河水变秋,
向日葵扭转过脸,
大地的纽扣,终于被我解开。
惟一的宁静,就是墙坍塌的声音!
2001.9.3.
受伤的黎明,路上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仙人球在野地里刺猬般疯长。
道德象一张纸币,快乐贿赂了大腿,
而酗酒者,象一只幸运的甲壳虫。
“什么使城市在瞬间夷为平地?”
城郊的垃圾场象另一种超市。
眩晕的日子,乞丐错乱的尖叫——
“黑夜和白天都亮着路灯。”
2001.9.28.
我们相互道别;要知道,
我们不会永远。
[俄]鲍—波普拉夫斯基
我认识那些枯死的草木,
我认识那些被宰杀的禽畜,
我认识那些死去的亲人,
在人间,我认识活着的我。
黑夜降临,月光之水冰凉,
蝉在树枝上缄口不语,
乡村躲避着城市的喧哗,
被道德烫伤的脸纷纷带上面具。
等待在等待中到来,
苏醒,伴随着教堂虔诚的钟声,
生命宿命地向下弯曲,
我屈服于最后的缺席审判。
多少事物在黑暗中挣扎,
爱情的伤口催人泪下,
内敛的河流,反刍的天空,
忍住一生的苦难谁停下脚步?
2001.10.7.
受伤的人,受伤的采石场。
石头成为石头的遗址。
落定的碎石,象死鱼的鳞片,
沙眼的风景,在泪水的
雨中,风化——
2001.10.25.
那颤栗,象潮湿的呼吸,
我体内的蚯蚓在夜里梦游,
漂泊的面影消失在黎明。
一些隐秘的词,在乌鸦的嘴里,
风掀动晾衣绳上的床单,
疼痛的颜色渐渐黯淡。
黑蚂蚁,在青草的裙裾下寻找归宿,
但谁是蚁王?我捐献的
遗体,是否就是一只大蚁巢?
2001.9.17.
……终于等来了一场大雪,
象梦中的相逢∶亲切,兴奋。
瀑布般的天空,挥霍着少年的激情,
我听见了光蔓延的声音。
大雪压弯的树枝,被谁刻意渲染,
内在的寒冷,来自温暖的鞋底。
当一列火车,喘着气驶出车站,
我忍不住抓一把雪,搓脸——
2000.12.11.
干燥的黎明,薄冰弥补着寒冷,
霜渗透到了血液。
桥面,连同桥下的河,
恍惚中突然出现了裂缝。
值勤的警察绷紧着脸,
刺骨的北风掀起了生活的一角。
而夜晚,在天空秘密的心脏,
月亮象一张迟钝的脸。
不同的树发出相同的声音———
“生活是热的,但依然有点冷。”
在她们漠然的脸上,
急促的呼吸加快了青春的短暂。
2000.12.17.
新世纪的第一个除夕,
我将一尾八斤重的鱼杀了。
它的血沾满了我的双手,
还有它的鳞片,溅到我的脸上。
当我挖它的心肺时,
我的手指被它的肋骨划破。
它看见我的手指流出了血,
它死不瞑目——
2001.1.26.
早晨五点,我能听见河对岸
传来的猪的几声尖叫。
我可以想象出一把尖刀,
是怎样捅进猪的咽喉。
寒光闪闪的热血,
毫不留情地向世界喷射……
新的一天,我周围的事物
——树,鸟,还有那条小河,
就是在这毛骨悚然中醒来。
2001.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