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腊月的夜里,风扫着北方的平原, 北方的田野是枯干的,大麦和谷子已经推进村庄, 岁月尽竭了,牲口憩息了,村外的小河冻结了, 在古老的路上,在田野的纵横里闪着一盏灯光, 一副厚重的,多纹的脸, 他想什么?他做什么? 在这亲切的,为吱哑的轮子压死的路上。 风向东吹,风向南吹,风在低矮的小街上旋转, 木格的窗子堆着沙土,我们在泥草的屋顶下安眠, 谁家的儿郎吓哭了,哇——呜——呜——从屋顶传过屋顶, 他就要长大了渐渐和我们一样地躺下,一样地打鼾, 从屋顶传过屋顶,风 这样大岁月这样悠久, 我们不能够听见,我们不能够听见。 火熄了么?红的炭火拨灭了么?一个声音说, 我们的祖先是已经睡了,睡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所有的故事已经讲完了,只剩下了灰烬的遗留, 在我们没有安慰的梦里,在他们走来又走去以后, 在门口,那些用旧了的镰刀, 锄头,牛轭,石磨,大车, 静静地,正承接着雪花的飘落。 1941年2月 |